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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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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3章

魏爾倫走到會客廳門口時,並沒有聽見裏面的動靜,自顧自地站在門外,一副波瀾不驚的表情。

他並沒有急著推門進去,而是站在原地靜默了片刻,才擡手叩動門扉。

清脆的震動聲響起,俊美青年微垂著雙眸,瞳仁變得幽深,像極了一潭死水般,徑直看著鞋尖上不起眼的灰塵。

客廳內談話氣氛一下子冷凝,幾人的聲音驀地戛然而止,齊刷刷地看向深棕色的橡木門,神色各異。

蘭波起身,說:“我去開門吧。”

波德萊爾和雨果對視一眼,兩人眼裏探究還未消退,但又不得不往深處壓制。

這十幾分鐘裏,他們甚至沒有追問清楚蘭波口中的秘密是什麽,而魏爾倫的到來更是直接中止不久前的話題。

雨果無奈搖了搖頭,“他不想說的事情,我們怎麽問都沒用。”

波德萊爾沈住氣了,“那就等吧。”

——到底是弄虛作假,還是誇大其詞。

時間,會證明一切。

蘭波對魏爾倫露出溫和的笑容,“保爾,進來吧。”

魏爾倫瞥了眼他身後的兩名中老年人,並未發現他們的異常反應,“你們談到哪裏了。”

蘭波邊走邊說道:“德國黨派傾軋,晚點我解說給你聽。 ”

波德萊爾不再站著說話,他解開西裝外套的紐扣,蹺著二郎腿坐在雨果右側。

他端起茶幾上的咖啡杯放到唇邊輕輕抿了一下,不容忽視的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二人之間,似笑非笑的眼眸頓時多了一絲暧昧的氣息。

不等其他人察覺不對,波德萊爾先側過頭,用轉移註意力的方式對雨果說道:“他們比我見過的任何一組搭檔都要友好。”

聊天技巧之一,在氣氛沈悶壓抑時,偶然來一點調侃,能無形柔化雙方僵硬的關系。

雨果和藹地笑了笑,接著道:“他們一直都很和諧,是外界的聲音令他們感到為難了。”

談論的當事人沒有駁回他們的認可,蘭波讓魏爾倫坐自己身邊的位置,他們沒有飲用茶幾上的咖啡。

接下來的談話內容很正經,涉及政治、軍事、社會組織等等情報,即使不夠全面,但也非一般渠道能夠獲取下來。

按理來說,有些秘密情報不該告訴兩個不在崗位的人。

但現在情況特殊,不是考慮他們會不會洩密的時候,不拿出十足的誠意和完善的計劃,說服不了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。

德國政治覆雜,三年一屆選舉。

老派議員你爭我奪,連帶德國聯邦政府現任總統也曾險些退位讓賢。

偏偏歌德就穩如泰山,十年如一日堅守在他的崗位上。

能力強悍,無人動搖自然也是原因之一,但更重要的,還是他帶領著一群默默無聲的人。

過往十年的低調歲月,並沒有削弱歌德手中的權力,他只是還沒找到崛起的機會。

德國像大部分低迷國家,想改變現狀就得接受風險,沒有確切的道路指引,妄自尊大只會走向毀滅。

既然內部無法團結一心,那就維持現狀,消磨掉劣質的人,重新培養新的人才隊伍。

這大概就是歌德放任多方爭執對立想要的結果。

法國不可能與德國永遠保持對立,也不可能和德國永遠敵對下去,他們現在最應該警惕的還是英國。

無論是為了個人利益,還是國家利益,他們都有必要去了解一下歌德的想法。

雨果能提供火力充足的武器裝備,一支頂級的外交隊伍,多條接應、撤退的返回路線。

波德萊爾說:“兩國交戰,不斬來使,此行也是同理。”

魏爾倫全程安靜,除非被雨果和波德萊爾問起,否則他不會開口。

雨果和波德萊爾也不會自找沒趣,不確定階段直接搞定蘭波就夠了。

蘭波說出了他的想法,“雨果先生,你能讓我和歌德對話嗎?”

“本來我想讓你旁觀我和他的談論過程,再讓你自己決定之後的選擇。”雨果立刻沒有答應,“但你自己想親自和他聯系,就該明白其中的風險因素。”

蘭波淡定說道:“未知異能者,還有我和你們的關系……這些我都了解。”

他轉眸看了眼親友雋美的側顏,“保爾和卡莉斯塔不會在場的。”

魏爾倫餘光瞥向青年深邃的眉眼,他對蘭波如此安排,也是一言不發的無關態度。

雨果全程留意他們兩人的反應,“明天怎麽樣?”

蘭波頷首一笑,“沒問題。”

波德萊爾看了眼腕表,“時間不早了,你們也去休息吧,好好整理一下思路,想問什麽提前跟我們透個底。”

蘭波不會臨時倒戈,魏爾倫就不一樣了,他既可以幫他們,也能片葉不沾身地跑掉。

果果一個人在房間裏看電視,有些無聊地打著哈欠,目光渙散,心神飄游天際之間。

他不想聽他們聊那些暗潮湧動的事情。

從雨果和波德萊爾口中彈出的卷舌音,不用想也知道充斥著各種壓力,他們揣測著未來的多樣化,憂患著社會的動蕩不安。

世界和平,法國崛起,人人平等,這些問題令人感覺極為不真實。

而事實上,國際事件有時候就是那麽可笑,比小說中書寫的還要荒唐得多。

歸根結底,構成這些要素的主要成分就是人,七情六欲的人做什麽都不奇怪。

果果越接觸這個世界的黑暗面,就越想念無法挽回的和平生活,他的心情慢慢沈到谷底的盡頭。

連他這樣冷漠無情的家夥,都在恢覆記憶後,感到人生如寄的消沈萎靡,又何況那個本來就心理脆弱的家夥呢。

緩緩平躺下的果果直視天花板的洛可可花紋,澄澈的天藍色眼眸染了淡淡的金色。

他閉上雙眼,遮住眼前柔和的暖光,摒棄情緒化的反應。

——有時候真的希望對方沒有經歷覆活,不要來遭受名為‘保爾·魏爾倫’的人生。

從生到死就只是自己想成為的模樣,那該多好。

在果果獨自放空心神之際,空氣裏飄來一縷淡雅清香。

耳畔的電視嘈雜聲並沒有減弱,房間門也沒有開啟,床墊卻向果果傳遞一點微弱的按壓感,“丘比。”

“我來看你了,果果。”丘比的小嘴叼著著一支盛開的水芙蓉,“夏天的荷花已經盛開,我想你應該會喜歡的。”

果果嗅著花香,緩緩拉開手,濃密的眼睫顫動了一下,緩緩睜開眼睛。

一朵碩大的荷花映入眼簾,曲線優美的花瓣,像極了美人嬌嫩瀲灩的指尖,整齊有序地簇擁著嫩黃花蕊。

丘比放下荷花,在柔軟床墊上蹲坐著,“時間快到了,錯過這一次,你可能就沒有機會了再回去了。”

果果轉身側臥,單手撐著腦袋,精致的小臉露出清淺的笑容,“沒有機會是指什麽呢?”

他拿起蓮花掃過丘比的鼻尖,姿態慵懶,說不出的溫柔。

“這輩子見不到你想見的人。”丘比晃了晃腦袋,笑盈盈地告訴他,“當然那也不是什麽壞事,說不定還能結束掉災難般的命運。”

“你知道我要找誰嗎,隨便就說什麽命運,你又不是命運。”果果感興趣地看著它。

丘比趴了下去,雪白的梅花爪,勾起床墊上散亂的一縷淡色長發,氣定神閑道:“你說得沒錯,可在我看來,人生不過是過眼雲煙,命運就是順從安排。”

它清澈又甜美的嗓音,說:“你還沒徹底放下。”

果果笑而不語,放下手裏的荷花,抽回自己的發絲,“你知道我為什麽還活著嗎?”

沒能挽住到手的發絲,丘比在床上撒潑打滾,道:“等時候到了,有人會告訴你的,這是你的問題,不是我的事情。”

果果伸手去摸它柔軟的肚子,輕聲道:“不是你嗎?”

“你想見的人不是我,你想要的答案也不可能是我造成的。”丘比仰面朝上。

“人總是反反覆覆地活著,然後又莫名其妙地死掉。”它一副無所謂的態度,“靈魂啊~永世不得超生。”

果果揉了揉它的小腦袋,“你比我想象得更神秘,不過我不是誇獎你,而是為了知道你和蘭波、魏爾倫都說了什麽。”

丘比蹭了蹭他溫熱的手掌,“你對我你總是這麽直截了當,我才不是你的寵物,我是丘比。”

果果不以為然道:“可是你需要我。”

“你真聰明,我們會是很好的合作者的。”丘比的尾巴掃來掃去。

魏爾倫推開門就聽見這樣的談話,凜冽的目光如刀子一樣鋒利,“什麽合作者!”

果果看著先後兩張寫著不高興的俊臉,“丘比,看來我們要下次再聊了。”

丘比早就溜得沒影了,只剩下大眼瞪小眼的三人。

果果順勢一倒,癟著嘴,委屈道:“我還什麽都沒有問出來呢,你們就不能再稍等一下出場嗎?”

魏爾倫快步流星走過來,“你聽丘比胡說八道,被它賣了都不知道自己什麽價位。”

蘭波落後一步,眼神滿是不讚同的意思,“果果,你放棄好嗎?”

果果翻了下身體,趴在床上,扒下一瓣荷花塞進嘴裏咀嚼透著苦澀的滋味。

他含糊其詞道:“不好,我得確認一下,晚了真的來不及的。”

嘟嘟囔囔地,楞是擠出了一張包子臉,魏爾倫看了心裏就一個念頭——打包走人,回去找中也吧。

一點也沒有開玩笑,現在情況是火燒眉毛,且顧眼前。

蘭波一陣頭大,“別這樣,我們會難過死的。”

果果又吃了下一瓣荷花,告誡道:“為了別人的幸福,而改變自己的行事準則,結果只是惹來不幸的禍端。”

魏爾倫心窩都在生堵,“中也呢,我們怎麽和他解釋。”

果果埋頭,悶悶道:“我也不知道怎麽解釋,我解釋不清楚。”

蘭波嘆了口氣,“果果,你盡管想,我是不會讓你安心跑掉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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